2011年9月10日 星期六

參訪心得 - 文瑾


噹噹噹,下課鈴聲響起,我一邊緩緩步出教室,一邊望著仲夏山上校園裡陽光交織下的綠葉,正當踏下一級又一級的階梯時,感到斜背包的強烈震動,接著便傳來熟悉的手機鈴聲,ㄧ看原來是念慈學長的來電,這時候學長找我會是什麼事嗎?好奇的我馬上接了電話,得知是ㄧ個到南非探索研究的機會,而且是學長所託,想必會是個很棒的體驗和學習,就這樣我的步程變得更慢了,思緒卻是飛快地舞動著:去還是不去?



當下內心其實十分心動,但考量到本來既有的計畫而猶豫許久。一天,和昔日ㄧ同參與National Model United Nations (NMUN)的夥伴碰面,剛好帶團的姜老師也在場,便和他們討論起了這個計畫,希望能聽聽他們的建議,待聽完老師的說明和夥伴們的想法,再加上妹妹的大力支持和家人的同意後,頓時滿腔熱血,覺得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六月底,學期結束,我們團隊也開始我們第一次的見面和開會。幾乎對計畫細節一無所知的我們聽完草創人宗賢細述計畫的源起後,不由得衷心佩服他的ㄧ股衝進,年輕人就該有這般理想和努力實踐它的企圖心啊!也對ㄧ開始加入的成員們心生好感,覺得他們都是些優秀的青年,願意敞開心胸,不懼怕眼前許多的未知數和困難,持著了解世界的熱情,ㄧ頭就栽了進去,自己還有什麼顧慮呢!一路上能有這些志同道合的夥伴陪伴,即使當時計畫只有粗略的雛形,基本的住宿、交通和參訪的機構都尚未確定,已經非常感動。


加入ACTION團隊後,距離八月啟程至南非僅有一個月的時間,因此七月是我們全員動工的時期,也是團隊默契培養的初階段。我們ㄧ個星期開兩次會,預計ㄧ次行政討論,ㄧ次學術分享,可惜歲月如梭,前往南非的日子越來越近,我們必須先討論較為急迫的行政事項,像是在當地的食宿交通及與政府單位、機構等的交流,這也驅策了我們在學術上的進展,因為我們需要說明我們團隊的宗旨和研究方向,以利對外連絡,像是University of Cape Town、University of Pretoria的Centre for Human Rights、South African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Affairs(SAIIA)等,也特此感謝政大國際關係中心平時與非洲學術交流的努力和姜老師,使我連絡智庫Institute for Global Dialogue(IGD)時特別順利,當一封封郵件石沉大海之時,IGD的執行長Dr. Siphamandla Zondi和秘書Lyndsey Duff快速又親切的回覆,甚至幫我們安排參訪較多青年人參與的智庫African Institute of South Africa(AISA)時,當下的喜悅難以言喻!還記得我們曾經ㄧ早相約到台大圖書館來個匆促但效率十足的讀書會,我們ㄧ起借書再一起閱讀,當時館裡幾乎所有和南非有關的書籍都被搜刮一空!真多虧大家的各項專業和分析能力,我們彼此才可以對南非有較概括全面的認識;還記得ㄧ個又ㄧ個下午在政大外交系辦旁的914教室,我們的話匣子一開,常常就是ㄧ個晚上的泡湯,我們熱烈激昂地分享大家目前從網路、從書籍對南非的各種觀察和見解,也對各項行政業務發表高見,直到達成全部人的共識,著實懷念每ㄧ段與大家共度的時光!這樣的好習慣也延續到了非洲大陸的每個夜晚,隔著ㄧ扇窗,一道門,ㄧ堵牆壁,南極十字星45度斜掛,當天的檢討、隔天的訪談大綱,還有男女大不同的真心話,辛辣了南半球的星空。


我們面臨的第一個挑戰是為期兩天的工作坊,除了講師授課之外,我們本來的構想有點像遊樂園裡的旋轉咖啡杯,希望將報名工作坊的學員分組,每組討論特定的主題,如我們ACTION團隊的研究計畫和其他有關南飛的議題,各組分享完結論後再請來賓講評和給與意見,由於時間挺趕,宣傳不如預期,我們決定改以來賓講課和之後的Q&A為主。我們請到了曾擔任駐南非開普敦辦事處副處長,現任外交部非洲司組長的吳鎮祺先生,在開普敦待了很多年的他介紹駐開普敦代表處的僑民業務,也談及當地的產業結構、人種比例分布和過往種族隔離政策在現今生活的遺留等,進而以求學和就業為例,探討政策公平與實質公平,先生十分有耐心,除了建議我們找智庫和市政府幫助我們的研究外,談起政治更是津津樂道,特別是開普敦ㄧ地的的政黨政治,使我們了解西開普省選情與東開普省等其他省分不同的原因,還有DA致力擺脫其白人政黨形象的歷史背景;任職衛生署非洲專員的盧道揚醫師,先生細說從頭,從南非這塊大地上最早的遊牧民族(the San and later the Khoekhoen)說起,再一一列舉後續ㄧ批批的外來移民者,國土不斷擴張的南非,其內部組成也ㄧ直改變,後來的歐洲殖民史和白人執政雖備受撻伐,卻也奠定南非相較於其他非洲國家在經濟、公共建設和公共衛生上的領先,許多非洲政要常常選擇到南非就醫,醫療品質相對良好的同時,也帶到南非嚴重的城鄉差距,尤其當南非面臨居高不下的愛滋病病患數時,鄉鎮地區的青壯年人數銳減,造成「師」級技術人才培養的缺乏,衛生站無法正常運作,不僅加重問題,也間接降低了南非的國力;曾代表南非印卡塔自由黨(IFP)當選國會議員的張希嘉女士(Eugenia),身著牛仔褲和漸層藍條紋的Popo衫的她,俐落地走進教室,翻開筆記本後便向我們娓娓道來南非選黨不選人的雙議院體制和廢除種族隔離政策前後的產業結構,認為從勞力密集到資金密集是現在南非失業率高的原因之ㄧ,主張效仿台灣早期的加工出口區,待累積一定資金夠週轉時,再學習大陸保護本國豐富的原料不出口,可以保有優勢,讓國內發展屬於自己的特色工業,我們也問她南非不同族群間的相處,認為語言是障礙:若人人堅持說各自的十一種官方語言,溝通真得十分困難,不過實際走訪南非和觀摩國會會議現場後,便覺得是小問題,因為大家已有使用英文的共識,只是人與人之間交往,相同語言多多少少會拉近彼此的距離,而真正的問題出在基礎教育,如何使學生在進入高等教育前獲得相同語言的立足點,是我們團隊覺得南非目前值得解決的課題;出發前與南非駐台北辦事處副處長Ms. C. A. du Toit (Tienie)的一餐,也是收穫良多,我們聊南非的醫療保險、私立與省辦等公家醫院、天氣、食物、旅遊景點和南非目前的執政黨ANC的國有化呼聲,原來ANC內就有許多矛盾和勢力的角逐,如工會和其青年團(youth league),但估計這只是測水溫,不是民意所趨,曾駐義大利的她也比較在台和在義大利的生活,有存在感和家的感覺是對台灣最真誠的讚美吧!需要通過海關近40公斤的捐贈用文具也因為這一餐而順利解決了!還要感謝怡蓉拉贊助的神速,不僅可以供應當時希望閱讀計畫的物資,也使我們和一些南非正式往來的布條錦棋和禮品等都有了下落。


八月三日傍晚六點半,我們從台北飛往香港轉搭南非航空,走入登機艙時,我和馨慧相視而笑,因為我們宛如觀賞一場四川變臉、一齣京劇,眼前看得到白臉、紅臉、黃臉和黑臉,應有盡有,再待各角色放完行李就坐後,空服人員隨手關上座位上方的行李置物櫃,此時迅雷不急掩耳,這些空服人員手上已是一瓶瓶的白色噴霧劑,一陣煙霧瀰漫後,濃烈的香氣擴及整個機艙,”Welcome to South African Airline!”,一位乘客這麼說著,就這樣十二小時後,香氣逐漸散去,我們也於隔日早上七時抵達南非的經濟重鎮---約翰尼斯堡,出發前晚大夥兒還和隸屬於南華寺的阿彌陀佛關懷中心的秘書長林青欽先生(Uncle Vincent)碰面,當時先生侃侃而談,並承諾安排我們和南非的最大反對黨領謝Athol Trollip見面,以多數華人第三者未受種族隔離政策影響的觀點,和我們分享他對1994年南非前後的觀察,認為或許政治更民主、社會的人權發展更好了,但是治安和經濟發展不如過去,若兩方面權衡得失,實在無法武斷地評斷兩個時期的好壞,也向我們述說當年他和其現在的妻子陳阡惠女士(Aunty Sherry)的南非奮鬥史,二人從尚未相識前各自經營的旅行社業務和工廠,到交往後的共同事業,同時也是一段刻苦銘心的戀愛史,他們之間恩愛的互動,我們在約翰尼斯堡接受他們的招待時也都一一看在眼裡,也體認後來陳阿姨擔任國會議員的艱辛和負責,中央的政策如何準確地下達至地方以及地方實施中央法令的效果都是當年阿姨上山下海必須監督和檢測的職責,除了感佩,也感到莫名的幸福感,回到現實,沒想到一下飛機,連加恩醫師、南華寺的慧行法師和司機大哥就來歡迎我們了!


預計往返南非的政治中心---普托利亞和經濟中心---約翰尼斯堡至12號的我們出了機場後便驅車前往南華寺入住,走進房間,以為會睡大通鋪的我們大聲驚呼,這是一般的旅館格局吧!收起布簾,打開落地窗,早晨的陽光灑入,不僅溫和了乾冷的空氣,面窗的走廊外,成群的鴿子也印入眼簾,細細的雙腳時而於石刻欄杆間跳躍,時而停靠塑膠雨棚整理羽毛,好一幅寧靜安詳,修身養性的絕佳之地!第一天和最後一天住持慧昉法師分別迎接和歡送我們,慧行法師及本文、本寂、本靜和常常泡熱茶咖啡、餵飽我們宵夜肚的Lily阿姨等則在往後的幾天和我們朝夕相處,實質和精神上陪伴我們參訪IGD,四位當地的研究生(Zamaswazi Nkosi, Anton Pillay, Lindokuhle Khumalo, Gabriela Mackay)介紹南非的經濟、hyena式外交和社經挑戰,我們團隊的四個人亦將輪流介紹我們的經濟、兩岸關係、較育和健保,隨後是兩邊的問答,緊湊刺激且極富啟發和挑戰,短短的一個早上,收穫豐碩,下午則和Dr. Lesley Masters延續早上的討論,也大致了解南非的環境外交政策和其面臨的挑戰,這方面台灣接觸較少,當下覺得南非的環境外交有好多好多有趣和值得探討的議題,技術、利益和追求正義的平衡環環相扣,十分精彩;國家資助的AISA特別重視年輕學子研究非洲時所需資訊的管道,每年網羅報章雜誌和各國出版有關非洲的刊物以建構免費的電子資料庫供年輕的學生參考,也製作GIS人文地圖,我們離開時人手三張,是我們收到最有學術價值的禮物了!早上我們加入組織的正式活動,聆聽Margaret C.Lee 抽樣訪問千里迢迢從非洲來到大陸廣州做生意的故事,發現許多文化隔閡和歧視排外的案件,坐在一旁的我們充分感到講者與大陸官方間的火藥味,其實聽到這樣的故事時,驚訝之於,也能夠理解,因為廣州人的個性就較保守封閉吧!只是和貧富差距一般,原來人與人的相處模式也會如此大相逕庭,下午我們參觀完AISA的圖書館後便和AISA的實習生交流,我們交換彼此對對方區域的第一印象和誤解,笑鬧聲中結束了該天的行程;訪問在SAIIA擔任顧問的大使Thomas wheeler,大使提出許多有趣的論點,像是非洲普遍的”liberation state”,認為南非已過了該階段,是ANC支持度下滑的原因,因為選民轉而注意國內事物,和一般經濟導向轉型為政治導向的國家發展理論很不一樣,不得不歸功於其過去被殖民的歷史背景,其他像1994年前的外交困境也很吸引人,就像我們退出聯合國般,他們也歷經過一段艱辛的外交困獸之鬥,許多當時真實的故事也已透過蒐集駐各地的退休外交官的口中出版了,真是學術界的一大勝利;訪問University of Pretoria的Centre for Human Rights的執行長Frans Viljoen,他帶領我們從南非的憲法看其人權立意和精神,可謂南非以國家的力量保障其原先較弱勢的一群其來有自,反觀其他國家則較重視個人的人權,鮮少以公權力介入,頂多是法律上的糾紛調解,也難怪南非會有中心專門研究人權;另外,我們參觀完種族隔離博物館(Apartheid Museum)後與University of Witwatersrand的三位佛光青年會面,為了響應西藏多背一公斤的救助活動,我們也於星期五到南華寺附近的黑人城鎮送文具用品給孤兒院和需要的兒童,那天早上其實是南華電腦資訊中心的畢業典禮,該中心的目標是提供附近失業或是尚在就學的居民機會學習使用電腦,透過提升他們的資訊管理能力,增加他們的職場競爭力,我們看到了一群內心充滿希望的年輕人,特別是女性主義的抬頭;也感謝代表處和連醫生,使我們以更高的層次認識南非,理解南非國內政策制定時的癥結,也來到過去陸以正大使曾經擔任處長的家用餐,收到來自現任劉青雷處長對我們的勉勵和期許。


場景來到了開普敦,這座以好望角、桌山和酒莊聞名的城市,比起北方的豪登省,濕潤許多,擤鼻涕再也不必擔心辣辣的破皮滋味了,沿路的景色也和北方各有異趣,這裡可以明顯的分別綠地和建築,彷彿我們終於來到沙漠裡的綠洲,這些風景和美酒多虧筱隴和佩珊陪我多待此列居最適宜人居之地幾天,參加慈青Tom的瘋狂生日趴,加上專業導遊羅叔叔的解說,還有Paul和Alice,除了載我們到University of Cape Town的SHAWCO服務據點外,還陪我們一起遊Stellenbosch和Franschhoek法裔小鎮,說及Stellenbosch,必須要說到慈青Bengimen和其父母藤師伯師姑了,多次的接送和邀請我們到貴府享用大餐,彌補了我小小的遺憾---哈利波特第七級上部的家庭劇院,令人至今難以忘懷的還有淋上Amarula的薄荷冰淇淋,人間美味!也很感謝馨慧在台灣時和南非史上最年輕的國會議員王翊儒(Chris)辛勤的聯絡,使我們可以目睹國會實際的開會現場及聆聽不同於最大反對黨DA的觀點,也在最後幾天愉快地和Chris和小朱爬獅頭山,俯瞰開普敦,食衣住行則非常感謝玉琦的聯絡和慈濟師姑伯們(黃師伯師姑不辭辛勞的接送和提供溫暖的棉被、倪師伯師姑的志工經驗談和小蓉師伯師姑的住處)和慈青(Chin-Mei,Niny, Melissa, Monica, Richard,Tommy and Juoe等) 的照顧與陪伴,也感謝來自University of Cape Town的Jessica的校園導覽、教授George Varkey和Sharlene Swartz的授課和與該校學生們的交流,使我們體認慈善永續經營的關鍵和其長遠的目標設定的重要,最後與來自University of Stellenbosch的Nicholas Spaull的請益也很感謝代表處蘇組長、張秘書和杜聖觀處長的幫忙,使我們深思為什麼經濟發展較好的國家反而在教育的發展上落後其他國家,總之太多太多要感激的了,慈濟的冬令發放也使我們見證慈善的力量,當然還有當晚訊號山(Signal Hill)和Waterfront的浪漫夜景!


回顧南非一行,似乎又回到了原點,望著南半球的星空,我想時間是很多的處方籤,改革和進步需要它,了解南非也需要它,期許自己日後完成論文之後,持續關注這在文化和自然上有寶挖不盡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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